你还记得屌丝时代的大鹏吗?

发布时间:2024-11-08 17:04  浏览量:2

你还记得屌丝时代的大鹏吗?

2004 年的春天,即将大学毕业的大鹏卖掉了吉他,孤身一人来到北京。他与无数的年轻人一同涌入这座城市,仿若闯入迷宫的小白鼠。他前往东单面试音乐广播主持人,因没有四级证书报名遭拒。他到后海酒吧毛遂自荐当歌手,老板不让进门,理由是他的长相不够摇滚,最终他在搜狐做起了实习编辑,月薪仅八百,朝七晚五,有时甚至加班到凌晨两点。

他花费 600 元在通州郊区租了一居室,不管回家早晚,整栋楼都漆黑一片。有一次邻居深夜敲门,称钥匙掉地上让他帮忙照明,他吓得不轻,死活不敢开门。他去搜狐面试时带了一叠录着自己歌曲的 CD 给面试领导,后来才发现对方根本没听,领导还说:“当年我也和你一样,像咱们这样的人,北京少说也有几万,别想太多了,踏踏实实工作吧。”

在担任网络编辑工作时,几乎就是复制粘贴,他觉得无趣,便尝试精心编辑文章,更换图片、修改字体、选用颜色,发给主编后却被痛斥一番。他写了一篇关于刀郎的歌评发布在搜狐论坛,被北京的一家报纸转载,结果署名却是该报记者。后来媒体盘点刀郎走红应感谢的媒体人,这位记者赫然在列。

搜狐有个文字访谈节目《明星在线》准备推出视频,主持人因觉得自己皮肤黑主动退出,大鹏由此成为新主持,当然镜头从不拍摄他。那些年,他曾尾随黄贯中上厕所,追着女演员索要 QQ 号,请求林志玲在衣服上签名,他和同事直播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首映,结果被涌上来的周杰伦粉丝撞翻,在直播间里,他希望一位歌手为网友唱歌,对方直接翻脸:“我来你这唱什么歌?”

2005 年 6 月,搜狐从北京台请来一位女导演负责《明星在线》,导演入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大鹏,在她眼中,大鹏的形象不符合播出标准,穿着土气,主持水平更是连在广院食堂卖盒饭都不够格。为了不被替换,大鹏在节目里拼命弹吉他,给网友寄礼物,最后终于换来导演一句“先不换人了”。那晚他和同事喝得酩酊大醉,立誓:“我要捧红我自己,以后谁也别想换掉我。”

2006 年 3 月,为推广搜狗,活动方宣布要选一条狗代言,年薪 10 万,月薪 3000 的大鹏负责主持。殊不知他小时候被狗挠过,怕狗,但听说能上电视,特意花 800 块买了件白西装来主持。后来仪式在电视上播出,只留下狗狗的才艺展示,他的镜头全被剪掉。之后《搜狗女声》海选,他又穿着白西装去主持,这次镜头剪到只剩下一只手。

当年 10 月,搜狐从电视台请来专业主持人,大鹏下岗,负责新编辑培训。培训期间,他策划了新节目《大鹏嘚吧嘚》,公司给他的反馈是同意做,但要有流量。大鹏一人承担撰稿、主持、剪辑、推广的工作。他扎着小辫,戴着墨镜,操着一口港普点评八卦,还喜欢改编歌曲讽刺时事。那些年,都市里的故事尚未分层,人们只是跑得疲惫,喜欢自我嘲讽来解压。

2012 年 10 月 9 日,《屌丝男士》播出前夜,他发微博:“我可能马上就要火了。”《屌丝男士》第一季播出后,单日点击量即破 1000 万,第一、第二季的点击量超 7 亿。大鹏走在路上,发现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。他去商场买衣服,有小女孩看到他高喊:“妈妈,快看,他就是那个屌丝。”

出名后,他上班不再像原来那般自在,每天都要穿戴整齐,同事轮流过来参观,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指指点点。他的微博粉丝突破百万,韩寒也成了粉丝,他顺势邀请韩寒到《屌丝男士》客串。客串结束,他躲在小屋里泪流满面,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。

2013 年 7 月 10 日,《屌丝男士》第二季第六集上线,24 小时点击量 1792 万,创下网剧纪录。第二天深夜,他和七个男同事在中关村裸奔庆祝,他偷偷在终点放了条浴巾,跑完立马给自己捂上,其他人只能按原路裸跑回去,边跑边骂他狡猾。当年 10 月,大鹏登上杂志封面报道,被比作中国的卓别林,在苦闷的日子里用喜剧为人们解压。

大鹏说,他没那么高尚,他知道人们喜欢他是因为看到了自己。出名后,百度搜“屌丝”,搜出来一多半都是他的照片。他认真唱一首歌,大家却只觉他搞笑。拍照时摄影师不满意正常的姿势,而对他搞怪的表情格外青睐。他发一条微博显示来自“大鹏的 iPhone 6”,评论里清一色的网友发问:“大鹏,你怎么可能买得起 iPhone 6?”他在石家庄签售自传《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》,有男孩在人群里高喊:“大鹏,你现在要猥琐一点,这样不像你。”

那年他上春晚,和华少、蔡明、岳云鹏一起走出央视大楼,被一群记者包围。大鹏安抚记者们说:“马上就能看到弹出新闻了。”新闻果然在手机上弹出,只是里面写着华少、蔡明、岳云鹏等,他就是那个“等”。

2013 年 12 月,《屌丝男士3》即将杀青,大鹏约柳岩客串,定在 12 月 31 日拍摄。那天白天柳岩在电影剧组拍戏,大鹏在附近等待,几十个同事在三里屯理发店等到天黑还是没等到柳岩。制片主任跟大鹏说:“人家拍的是电影,你凭什么跟人家要人啊?”大鹏找人救场后对同事说:“那咱们拍电影吧。”

2015 年《煎饼侠》上映,大鹏在电影里的第一句台词就是:“你们说,我哪儿像屌丝啊?”回答同样在电影里:“可是我不想再做屌丝了。”他为电影写了插曲《恐高的鸟》,歌中唱道:“飞翔,恐高的鸟长出翅膀。我想,所有的胜利都值得悲伤。”

2017 年的某一天,大鹏打开电视观看了一场球赛,他对参赛的两支球队均无特殊情感,仅仅是为了消磨时光。下半场开启的瞬间,他心头一惊,已经下半场了。这一年他 36 岁,倘若以 70 岁作为人生的界限,他的人生也已步入了下半场。上半场所发生的一切已然无法更改,能够改变的唯有下半场。“我不想特别骄傲地待在原地,当电影发生变化时仍在原处,如此必然会被抛弃。”

许多年前,在故乡小城集安,他认为一切皆属理所当然。山巍峨雄壮,从不低头。水静谧安宁,默默自流。然而离开集安,前往不同的城市之后,才惊觉山水竟可以呈现出别样的姿态。

2018 年 11 月,他于朋友圈宣告从已工作 14 年的搜狐离职,怀念、感恩、祝福。同月,他导演的短片荣获金马奖最佳剧情短片奖。站在领奖台上,他说道:“我从第九排走到台上仅用了十几秒钟。但我从拍摄网络短片到登上金马奖的舞台,却耗费了 14 年。”

2019 年,是大鹏来到北京的第 15 个年头,身边的世界已然发生改变。曾经《大鹏嘚吧嘚》的同事,有的已离开北京。当年他采访过的人,有的已淡出娱乐圈。他来北京第一天所到的赛特广场,在那年 6 月也关闭了。那个属于屌丝的时代渐至尾声,都市里的故事已足够纷繁复杂,一切都已变化,草根自娱的岁月一去不返,金元浪潮正反复冲击着生活,两个时代正在相互衔接,衔接之间,大鹏不再自嘲地笑,而是去寻觅出口的光芒。这便是屌丝故事的尾声。

在小学时期,大鹏一家暂居于他父亲单位的锅炉房里。夜晚,全家人前往职工澡堂睡觉。澡堂更衣室外有一条走廊,大鹏在走廊上贴满了自己所画的圣斗士星矢,每一幅看上去都相差无几,但一边奔跑一边观看,就会发现那是一组动画,他在走廊上不停地奔跑,跑完走廊,星矢恰好打完一套天马流星拳。小人物的出路颇为有限,故而更要拳拳生风,纵情驰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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